初冬已至,我愿意陪你等一场雪

我少时不喜冬天,总感觉天冷得很,衣服怎么裹也裹不紧。花还没下来,院子里石榴树上叶子早已凋零而落,只剩光秃秃的残枝,偶尔站着几只麻雀。

我最怕冷,一出门,见了太阳也不觉暖。这北风是不识性子的吹,不管你喊,自来时也带着狂劲。我就缩在衣服里,像极了受惊的春鸟。母亲见我这般模样,就去翻箱倒柜,无论衣服合适与否,厚的都给我披上。我这才敢出去,直面冬天。

冬天还未来时,父亲就要去几里外的煤厂购些蜂窝煤,我们那里人称煤球,身子圆形,着实像一个球。关于此物的优劣,父亲也告诉过我,煤分布细,打出来的也是好的煤球,这火,烧得也旺些。

煤是冬天的制寒必选,家中不通暖气,煤的作用自然发挥出来。每到身觉冷时,搬个板凳,坐在炉子旁,手支在火焰上,这才会暖了身子。我家从前是小的炉子,中间的通道很窄,只可放下三颗煤球,上面是一个铁制支架,支架上面便可以烧水,做菜。

这炉子作用有限,后来家里又购了一个铁炉,除了烧水,还可以烤红薯,这才是妙用。一家人饭后,就是围着炉子取暖,将洗好的红薯投放其中,过了半个小时,打开封壁,先是一阵白烟,带着红薯的清香,将烤好的红薯取出,热气腾腾,食之香甜无比。

在冬天,除了火炉,棉袄也是冬天里的宝物。我的棉袄一般都是我母亲亲手来做,她总说买的始终不如自己做的好。买的棉袄穿不多时,全部松榻,也不再暖。做的倒不一样,棉袄的里面全是选的自己家种好的优质棉花,布去集市就可以截上几尺,画好线,便可以来做棉袄。关于布料的颜色,我不太懂,母亲就给我挑些红色带“福”字的布料,做好之后,看着也是喜庆。我一试穿,尺寸正好,很是贴身。母亲便开始问暖与不暖,我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就穿着跳出了门,当然是暖。

冬天的要是下,这就是人的盼头。一望无际绿幽幽的禾苗随风而扬,早就等待着。我穿好新衣便开始读“瑞兆丰年”,邻居家的孩子便开始笑,我这念的倒也妥当。

来时不急不慢,一般多在夜里。清晨刚醒的我就听见父亲在院子里扫雪的声音,我隔着窗子,都能看到那窗外的雪花洒洒落落,也使我的心,看到雪就起床急切。

院子里的雪已有几尺厚,东墙下的竹子裹了一层白雪,竹枝与叶全都弯曲下来,不见了往日的挺身。父亲在院子里扫出一条小路,路是黑褐色,雪是纯白色,这颜色鲜明,雪就仿佛是天堂之上的精灵,戴着翅膀而落。

在院子里站不多时,我的头发也被雪落满,用手一碰,又全都不见。我爱这雪,洁白无瑕,让大地多了一种安静,也让我的心多了一种美的释放。

等到晌午,太阳已爬得老高,直直地照下,上层的雪就开始升华。这时才是最冷,没过多久,雪便融化,地上便成了残泥。脚踩上去,没有了雪的柔软,只留下或深或浅的脚印,一排向南。

冬天,是一切与雪的有关的故事,所有人都渴望雪能来到,飘飘落落,一眼望去的白雪皑皑。

如今,初冬已至,只要迎着北风,在世界的洌寒尽头之处,我只管伸出两掌温暖,看见你,也陪你等一场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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