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一生，我只借一程

1

窗外梧桐树的叶子簌簌飘落，铺满了古镇巷口转角处的庭院。

染了一地的黄。

阁楼里的老猫，伴着夕阳的余晖，横躺在窗柩上。

慵懒而舒适。

从睡梦中惊醒，翻动身子想拥抱你，却发现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睡在我们曾经一起睡过的床上，抱着你曾经枕过的枕头，嗅着被子与枕头上你遗留下来的气味。

我躲在被窝里，哭成了泪人。

擦去眼角的泪水，掀开被子起身下床，才发现地板上只有我自己的拖鞋。走到浴室，拿起牙刷准备刷牙，伸手的瞬间却只看到我自己的漱口杯在洗手台上。

丢下牙刷，跑到厨房，视觉所到之处什么都没有。没有你喜欢的碗筷；没有你亲自挑选的刀具；没有你在网上淘回来的果汁机。

是你带走了？还是我丢掉了？我不记得了。

回到客厅，沙发上没有你喜欢的蓝色抱枕，茶几上没有你钟爱的游戏机。

是你带走了？还是我扔掉了？我不记得了。

真的不记得了。

这屋子里所有与你有关的一切，除了床上的枕头，都不见了，都没有了。

你也不见了，也没有了。

至此，你彻底消失在这屋子的每个角落。至此，你永远存活在我生命中的每个时刻。

收拾好自己，准备出门去给妞妞买粮食。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我退回去了。

我多久没走出这间屋子了？多久没看到过外边的太阳了？多久没有呼吸过新鲜的空气了？

多久了？一天？一个月？我不记得了。

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再度抬手把门打开。是时候该出去晒晒太阳，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感受一下外边纷繁多彩的世界了。

不能因为失去了你，就丢掉了全世界呀！你说是不是？

院子里的梧桐叶亲吻这地板上的鹅卵石。从院子门口到小巷转角处，染了满目的黄。

原来，是秋天到了。

你还记得吗？多年前的那个秋天，我们就是在巷口的转角处遇到的。

当时的你，怀里抱着工作要用的文件，一路步履匆忙。而彼时的我，因失去工作而心情沮丧，一路低头沉默。

如果说每个人都希望能于茫茫人海中与自己相爱的人撞个满怀。那么那一次无意的相撞，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与眷顾吧！

后来啊，每当你把头埋在我的颈窝处，与我耳鬓厮磨时总会感慨：真的好感谢那场相遇啊！如果当初没有与你相撞，或许现在就不会有如此幸福的时刻了！

如果没有与你相撞，就不会有那么幸福的曾经。如果没有与你相遇，也就不会有这般痛苦的现在。

曾经的爱有多深，现在的恨就有多深；曾经的幸福有多甜，现在的回忆就有多苦。

这些恨与痛苦，只增不减。

2

从外边回到家里，一开门，便看见妞妞趴在门口等我。

这一刻我才突然明白，往后除了她，这间屋子再也不会出现第二个在门口盼我回家的人了。

再也不会有了。

抱起妞妞走到厨房，把刚买的蔬菜放进冰箱。打开冰箱的瞬间才猛然想起：我不会做菜啊！

一直以来，厨房都是你的天地啊！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保持忙活着一天三餐啊！一直以来都无需我操心这些的啊！

只是这些“一直以来”都是和你在一起生活的那些年啊！

如今你走了，还有谁能来许诺我这些“一直以来”呢？

再也不会有了吧。

把菜全部扔到垃圾桶，抱起妞妞，靠坐在冰箱前，泪水又一次汹涌而下。

妞妞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着我的手。我知道，她是想安慰我。她想告诉我，没关系的啊，不就是没有你在而已嘛？不就是一个人守着黑夜对你相思入骨而已嘛？

她们也和我说，不就是他不要你了而已吗？他不要你，我们要你啊！没有了他，你还有全世界啊！

可是她们哪里知道，于我而言，你就是整个世界啊！失去了你，就算拥有全世界，又有何意义？

把妞妞放在沙发上，走进卧室，打开衣柜。里面你的衣服，一件都没有了。白色的衬衫；蓝色的西装；灰色的家居服。

都被你带走了。没带走的，也早已悉数被我扔掉了。

都不在了。

走到床边，拾起地上被撕烂的纸片，一块一块拼凑好。纸片上，你刚劲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

你的一生，我只借一程。

拼凑好的纸张被揉皱于掌心。抬头看向窗外，梧桐树的叶子还在陆续飘落。

她们如此迫不及待的下落，是树的不挽留？还是风的诱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