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始终不曾完整
1
她又来了。又是22:00。
长发,长裙,细高跟,素颜,一如既往的妆扮。干净,素雅,又疏离,淡漠。
酒馆开业至今,她是为数不多的常客之一。她经常光顾,不过来的时间不怎么规范。有时是一周一次,有时是一个月或几个月才露一次面。因着酒馆平日里冷清,所以她也算是常客。
“嘿~”抬头的瞬间,她踏着灯光款款而来,裙摆在悠扬的钢琴曲中起舞,左一下,右一下,摇摆,飘起,落下。
“嘿!看傻啦!”回过神来,她已飘然行至眼前。转动木椅,撩起裙摆,落座。
背过身,从酒柜中抽出杯子,我开始给她调酒。
酒馆素来冷清,客人少,且来这里的人,都是图个清净,身心放松。因此,我们服务的宗旨是用有限的资源提供给客人以最舒适的环境和最周到的服务。
比如在我身后的这位。
她每次来都只喝一种口味的酒,且抽烟。起初,酒馆没有她想要的酒,我用别的酒调了新的口味,她却一口没喝。
问及原因,她只回了我一句:我也就剩下这一点执着了。
那是她第一次来。酒没喝到,她扫了我一眼便离去。
她离开后不久,我便新进了一批酒。其中就有她当时临走前和我说的那种酒。但之后的一周里,她都没有在酒馆现身。
这一次,是我第七次见她。她每回来酒馆的次数,我都有记着。不为别的,就想知道下次是否还会如期而至。
果然,她很守信用,没有失约。
2
“还是你懂我。”端起面前的酒杯,她抿了一口。
玻璃杯中的蓝色液体在她转动杯子的空隙里悉数消尽,一滴未剩。
她喝酒的时候有总会闭上眼睛,然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
“你知道它的故事吗?关于蓝色玛格丽特。”泛红的脸颊上,酒窝浅现,宛若天上高挂的圆月,明亮,迷人。
喝过酒的她,变得很安静,就那样静静坐在椅子上,手拖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你。
乖巧得像个听话的好孩子。
“嗯?”拿过她手中的杯子,斟满,递给她。她爱酒,嗜酒,一杯绝对满足不了她。
“这款酒曾经是1949年美国鸡尾酒大赛的冠军。它的创造者是来自美国洛杉矶的简·杜雷萨。玛格丽特是他已故的恋人的名字。”
“在1926年,玛格丽特在他们外出打猎的途中不幸中弹身亡。杜雷萨从此郁郁寡欢。为了纪念玛格丽特,他发明了这个酒,并用她的名字命名。”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一次性讲这么多话。说完,她仰头,一口干完杯中的酒。
这个故事,我听说过。
据传言,调制这种酒的时候需要加盐也是因为玛格丽特生前特别喜欢吃咸的东西。
我刚开始学调酒的时候便听说过它,但一直没有自己尝试或调制过。直到她来到酒馆,并说出它的名字。
“介意吗?”放下酒杯,她从随身携带的包包中掏出烟盒。
我摇头,并转手在身后的酒柜里取出打火机。我不抽烟,这个打火机是为她准备的。
“我自己来。”她伸手拿走我掌心的打火机。冰凉的指尖划过掌心,尔后迅速撤离,如同她这个人带给人的感觉一样:
疏远,淡漠。
3
她烟瘾重,烟总随身携带着。
我虽然不抽烟,但也见过不少抽烟的人。而她,是我见过的把烟抽得最性感的女性。
干净白皙的指尖夹着长长的烟身,红唇在咬到烟头的同时紧闭,深吸一口,闭上眼睛,缭绕的烟雾自两片唇瓣中吐出,盘旋在眼前,尔后慢慢升至空中,散开,消逝。
她烟瘾重,包里常备着烟。如果不是红双喜,那多半就是中南海。其实,她最爱的是蓝白沙,但不知道为何包中总没有存货。
也许是因为爱抽的烟总会抽得更快的缘故。
“来一根吗?”第三根烟蒂放下时,她把打火机推到我眼前。
我摇头:“我不抽,你也少抽些。”
我已经很久没碰过烟了。在很早之前就戒掉了。
“好。听你的。”酒窝浮现,她抓起包包,回头冲我一笑。
“要走了吗?”
“嗯,下次再来。”
“那……再见。”
“晚安。调酒先生。”
4
老唱片传出的曲子还没唱完,她乘着月光走向门口。
“嘿~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蓝色玛格丽特吗?”歌声刚落下,她的声音紧随而来。
狡黠的月光下,她站在酒馆门口,回身远远望着我。长发在夜风中飘荡,长裙摇曳了一地的月光。光晕中的人,让人挪不开眼。
在大腿上狠狠掐自己一把,我望向她,笑着,摇头。
“那我下次再和你说吧。”音随人去,她的身影没入夜色。
看着她离去的背景,我心想,酒馆的这个夜晚,注定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