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礼物,我敢在你怀里孤独

1

“03年第一次听《原来你也在这里》,你的声音直抵心底。后来《给15岁的自己》,你的声音伴随我度过人生最艰难的时光。14年了,一直很爱很爱你。所以520,要去看你的演唱会。”

看到凝绿发这条朋友圈的时候,我正在下班回家的地铁上。点开文字下面的图片,看到一张刘若英5月20号演唱会的门票,还有一张她和张先生的微信对话截图。

聊天内容里有两句这样的话:

“你说,作为娃娃妈妈了,还想着跑金华去看奶茶的演唱会,会不会太矫情?”

“不会,你应该去,这是你的梦想,是你生活的榜样。买个最贵的票去吧,我可以养你们的。”

紧接着,是两千块的转账红包。

这段聊天记录,硬生生把我的眼泪看了出来。在拥挤的地铁上,忍住了随便抱住一个陌生人嚎啕大哭的冲动。

我感动的不是张先生说“我可以养你”,我感动于他说“这是你的梦想”。

一个男生对一个女生说“我养你”,很容易。可一个男生对一个女生说“我懂你的梦想”,太珍贵。

如果没有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很多很多的理解,在柴米油盐一地鸡毛的琐碎生活中,他断然说不出这么暖人心田的话来。

我亲爱的凝绿,这么些年来,不管外人如何质疑如何阻拦,你对你手中紧握的爱情,从未犹豫从未摇摆。

这样庸常的幸福,积累了多少的不离不弃百转千回,真好。

而当初,阻拦凝绿和张先生的人当中,我是反对意见最大的那一个。

2

凝绿是我的发小、死党、闺蜜、盲目崇拜者、死忠粉……你能想到的所有亲密同性关系的词语都可以形容我俩。我们穿过同一条裤子,吃过同一碗泡面,喝过同一杯饮料。甚至她的大学,都是我帮她填的志愿。

我生性淡漠、高傲、悲观、敏感且成熟。

她性格热情、善良、乐观、大条且单纯。

打认识起,我们就知道彼此是对方性格中的另一面,像照镜子,映射出掩藏在骨子里的另一个自己。我想要远方和自由,她想要安稳和平静。

小时候的凝绿,没有自信。她说自己长得平凡,成绩一般,性格普通,人群中毫不起眼。

我知道不是这样,她的热心肠,她的淡泊名利,她的宽容平和,是我终其一生也学不到的心境。锋芒太盛,赞许太多,让年幼的我心比天高,欲望太大,注定孤独劳苦,不快乐。

我告诉她她的好,她偏不信。是不是年少的时候,我们都有过这样的心境,自己没有的,才更渴望,更羡慕。就如同我羡慕凝绿的宁静,她羡慕我的光芒。

所以,我呵护凝绿像呵护妹妹一般,在她对前途对未来没有方向没有主意的时候,毫不迟疑的帮她做决定。虽然我们年岁相差无几,但她依赖我,像依赖姐姐。

她做的每一次重大决定,我都知道。

我们从未有过分歧,除了遇到张先生这一次。

3

凝绿和张先生是在网上相识的。

彼时,网恋盛行,尤其对刚经历高三,步入大学的青春期女生,更是从未有过的新鲜玩意儿。一次随机的系统推荐,张先生加了凝绿的QQ。

对于身在象牙塔中的凝绿来说,张先生的出现,就像一道光,照亮了她自认为平凡无奇、色彩暗淡的青春

远在浙江的张先生,自己做点小生意。他跟凝绿讲他身边的趣闻趣事,他跟凝绿讲他看过的大川大河,他跟凝绿讲他遇到的欢喜和挫折。

他对凝绿嘘寒问暖,他给凝绿寄各种好吃的,他给凝绿买好看的衣服和白色的球鞋,他在电话里跟凝绿唱《童话》,满含深情。

他驱车一千多公里赶到凝绿的学校,给她过生日。为了给她惊喜,窝在车里一个晚上,只为第二天一早凝绿出宿舍楼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他带凝绿看到她从未看过的世界,他给凝绿感受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凝绿把他们的聊天记录截图给我,满满的全是深情关爱。同样远在一千多公里读大学的我,看到有人把我的凝绿视若珍宝,心里由衷地替她高兴。

凝绿给我打电话,声音里的每一个字都透着幸福:

“寒烟,我以前总觉得除了你,没有人会懂我,能知道我的好。小时候还想,你要是男生就好了,我可以嫁给珍惜我的你。”

“寒烟,遇到张先生,我才知道,原来我自己这么重要,也可以有人像宠公主一样宠着我,把我的一切都放在心上。”

“寒烟,跟张先生在一起,很自在啊,不用刻意去做什么,刚好我的一切都是他喜欢的模样。”

……

这样自信的凝绿,我好喜欢啊。

可我不知道的是,凝绿只告诉我了一部分事实,不好的那部分她只字未提。

4

因为凝绿、张先生和我分别在不同的省份和不同的城市,所以对张先生的了解,我都是从凝绿口中和照片中得知。

第一次见到张先生,是在大三寒假,我去凝绿家找她的时候。

一眼看过去,张先生不算高,和165CM的凝绿站在一起,身高持平。微胖,皮肤黝黑,相貌平平,沉默寡言。但就第一印象而言,实在无法让人眼前一亮。

吃过饭后,凝绿妈妈把我拉到一边,面露愁色:“寒烟,你劝劝凝绿,让她不要跟张在一起吧。”

细问之下,我才知,张先生初中毕业就出外打工,算起来已经在外闯荡超过十年了,他比凝绿大5岁,又长成这样子。凝绿父母觉着女儿值得一个更好的男生,不应该是眼前这位张先生。

这些事情我第一次听到,心里是有点生气的。凝绿了解我,因怕我反对,她竟然都没告诉我实情。

后来,我不止一次地跟她讲:“凝绿,不要跟他在一起了,我们都不同意。不说别的,你们两个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你一大学生,跟一初中生在一起。以后,你看的电影他能懂么,你说的话他能理解么,你的思维高度他能达到么。”

可凝绿不这么认为:“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我很无奈地说:“你现在觉得喜欢,是因为你接触的世界太小了,所以容易被眼前的温柔蒙住眼睛。你们不会同频的,分开吧。”

凝绿坚持:“跟他在一起,我心里踏实,觉得安全。只要他不离开我,我是不会离开她的。”

我有些恼了:“当有一天,你说大海很漂亮,他却说淹死过很多人时,你会后悔的。凝绿,我不想看到你以后那么痛苦。”

那个年纪哪里很懂爱情,只是单纯地用世俗的标准去衡量适不适合,配不配得上。

在所有人的反对声中,凝绿却异常坚定:这一次,我的幸福,自己做主。

5

那是我和凝绿关系最糟糕的一段时间,她跟我打电话我不接,发消息我不回。

她不像以前那般听我话,让我有说不出的挫败感。我觉得她陷在一段不听任何人劝阻的感情里太任性,我很生气。

直到有一天,接到她发给我的短信:寒烟,我生病住院了。我不想失去你,我也不想失去他,我现在老是胡思乱想。假如我死了,你会不会原谅我?

那条短信看到我心里发紧,我已经把我的女孩逼到了一个这样两难的境地里,突然觉得自己很过分。毕竟,那是她自己的人生啊,她是有选择爱人的权利的。不是吗?

我到医院去看凝绿,与我同去的,还有张先生。只是我坐火车,按时到达了医院。张先生开车,因心急如焚,在高速公路上出了交通事故,迟到了5个小时。

凝绿只是动了小手术,并无大碍。所以张先生满脸是血到医院的时候,我们都惊呆了。

看着凝绿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他握着凝绿的手,轻描淡写:“出了车祸,车子快报废了,在4S店维修,脸上有点小伤,没事。”

本来还没哭的凝绿,被他这么一说,“哇”地哭了出来:“你怎么那么不小心,你出了事可怎么办?”

张先生轻柔地抹去凝绿的泪:“没事,傻姑娘,男人脸上有点疤才好看,才性感。”

凝绿破涕为笑:“你都这么丑了,这么一来肯定毁容了……”

看着他们这般你侬我侬,我觉得自己这个电灯泡瓦数大得刺眼,识趣地退下,替他们掩上了门。

我第一次觉得,也许和张先生在一起,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只是那条伤疤,从耳根到嘴角。凝绿每每看到,心里又酸楚,又甜蜜。

那是极为复杂的情感,那是疼痛的伤疤,那是爱情的伤疤,那是幸福的伤疤。

6

凝绿毕业后,就到了张先生所在的城市,顺利找到了工作。

他们在那座城市一起努力攒钱买房子,虽生活偶尔捉襟见肘,可日子过得恩爱甜蜜。

凝绿性子急躁,每次吵架,张先生还没生气,看到凝绿气鼓鼓的样子,就又笑了。

凝绿话不多,张先生总是没话找话地唠叨个没完,凝绿在他的聒噪声中,却觉得安心温暖。

凝绿出门败家,不管买什么,张先生都说好看,买买买。一脸“我就喜欢给我媳妇儿买东西”的傲娇表情。

凝绿上班4年,张先生送她上下班,风雨无阻。在凝绿的同事圈里,是出了名的模范先生。

张先生一边给凝绿做各种好吃的,把她养得圆圆滚滚,一边在饭后拉着她去做运动。他说,我不怕你胖,我不怕你不漂亮,我怕你身体不健康不能陪我到老。

去谁家过年这个能闹得鸡飞狗跳的事情,在凝绿和张先生之间从来没有过争执。每年,张先生都陪凝绿回她家过年,转头再向自己父母陪笑脸。

张先生去读凝绿读过的书,去看凝绿看的电影,去听凝绿喜欢的音乐,他一点点向凝绿的世界无限靠近。

张先生也会对凝绿说请话:我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却发现这世界上最好的就是你。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羞涩,仿若初恋的少年。

顺理成章地扯了证,生了娃。凝绿在产房手术的时候,张先生紧张得浑身是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实在受不了,拿起医院的拖把,把整栋楼的地板拖了一遍又一遍。看到凝绿母女出来,才算一颗心落地,瘫软在楼梯上。

在所有的细微平凡中,凝绿觉得踏实自在,她要的现世安稳,在张先生的爱里,全得到了成全。

现在想想,外人的反对,真是爱情里最不值得一提的庸俗。爱或不爱,幸不幸福,合不合适,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即便亲密无间的父母、朋友,亦不能感同身受,又何来义正严辞,拿着“我是为你好”的自以为是反对呢?你不是我,怎知我想要什么样的幸福?

我依稀记得,上次去看凝绿,在KTV,她唱:“你是我的礼物,就像我很珍惜我最初,我敢在你怀里面对我孤独。”

张先生笑得花枝乱颤,像捡到了最耀眼的钻石。

是啊,即便所有人都反对,你爱了,有他的怀抱让你不怕孤独。与全世界为敌,又有何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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