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平凡普通的女生,青春里,都会拥有独属于自己的第一个秘密

它的名字叫喜欢

1

初二那年,第一次见到陈锡,他刚刚搬到我家楼上,我住四楼,他住六楼。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他在经过我家门前,对我微微一笑时,觉得这个男生长得很顺眼,不帅气,却有一种亲切感。

每天早晨,在楼道上下经过的人那么多,可我唯独能听出他走下楼的声音,然后匆匆地从餐桌上抓一个面包赶紧出门,悄悄跟在他的后头。

他走在前面,整个人被阳光和树荫一分为二,有干爽的味道,像蓄满了太阳能。腰杆挺直,没有驼背,可不知为什么,又带着点少年的懒散劲儿。

我在他后面慢慢走着,即使只是看见他的背影,也是满心的欢喜。

少女时代最美好的故事,也许有时候就是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心底低低地重复一个人的名字。

陈锡,陈锡。

2

初中的我们在同一所学校,他比我大一级。

他不仅是班长,在班里人缘也很好,经常和一群男生约着去打球。

也唯有这个时候,我才能够明目张胆、不带一点闪躲地看着他。

天色渐晚,橘红色的余晖在操场上洒下一片金黄,陈锡跳动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闪闪发光,身姿轻盈,像一片羽毛,从我心尖轻轻擦过,激起千层浪。

陈锡生日的那一天,其他同学在班里为他举办了一次生日聚会。

我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赶回来,走到楼梯拐角处时,听见他们班男生欢呼的声音。

远远地看见他的桌上放着许多的礼物,大大小小,都用精致的礼品盒包装好。

我握紧了自己手中的袋子,一个非常普通的黑塑料袋,开始觉得自卑,甚至觉得丢人。

我一直站在隐秘的角落看着他们,将近一个小时,几乎双腿发麻,可是抬头看见湛蓝如洗的天空,纯粹的蓝,我又不自觉地想起了初遇时少年干净的笑容,温润如玉。

聚会快结束时,突然听见一群人在起哄,我扭头望去,发现陈锡和一个女生站在中间。

陈锡的脸有些发红,略略低头,可嘴角还是忍不住地上扬。

他说:“刘莉莉,我喜欢你。”

声音不大,可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甚至连在门外的我也听见了。

在其他人都在尖叫时,我站在门口仿佛瞬间石化,拎着的袋子从手中掉落,“哐当”一声,我知道它碎了。

它,一定碎了。

我连忙跑下楼,跑到大街上,过了很久很久,我都没敢发出声来。

只怕轻轻一哭,满眶的眼泪就落下来。

我走到一家附近的麻辣摊档,点了一份酸辣粉。

老板问我:“小姑娘,要辣么?”

我说:“当然要,我要重辣!超辣!最辣!”

然后,老板一脸吃惊地看着我……

老板的酸辣粉果然没有偷工减料,我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嘴唇辣得没有知觉,憋在眼眶里的眼泪哗哗地流了满面。

整个胃像被烧了起来,连同紧挨着的心脏也变得热辣辣的。

老板看我一个人哭得稀里哗啦,走过来问我:“小同学,你是不是考试不及格了?”

我听完愣了一下,哭得更厉害了。

是不及格了,因为我是个连努力及格的资格都没有的人啊。

许多路人经过,见我哭得梨花带雨,纷纷侧目,而老板坐在旁边尴尬地拿着纸巾,一脸委屈。

从此,每次不开心我就来光顾老板的摊档。

于是,体重飙升。

3

不知为何,当初陈锡向刘莉莉表白是大冒险的惩罚,这件事直到我升上初三才知道。

那时陈锡已经升上了同校的高中部,在学校里能碰到他的机会屈指可数。而我也已经搬了新家,再也不能每天听着他的脚步声来制造一次次精心设计的“偶遇”。

整整一年,除了第一次见面,他从未回头看我一眼。

每次我从镜子里看见自己并不出众的脸庞,脸上茂盛生长的青春痘,以及肥大的校服下遮掩着的一圈圈肥肉,所有努力建立起来的自信和勇气,瞬间瓦解。

因为喜欢,他才如此耀眼,耀眼到只要一靠近,就会被灼伤。

4

好不容易熬到高一,终于可以搬到陈锡所在高二楼的对面了。

每天最喜欢做的事,便是跑到走廊上站着,因为他也喜欢站在走廊上,看风景,看人景,唯独看不到我。

因为这一回,我在六楼,他在四楼。

有一次我刚从课室出来,发现陈锡居然站在门外,他双手插着口袋,看着天空,眼睛深邃得仿佛是海,可又藏着一点点使坏的笑。

我和他的距离不足三米,他继续偷笑着,我继续偷看着。

突然,有人在背后偷偷拍了他一下。他回头,先是惊诧,然后眼底一点点微蕴的笑意,在目光中怦然而生。

他轻轻地捏了一下女孩的脸颊,铺天盖地的动容。

有一刹间,我好像什么也看不清了,只想笑,笑到眼睛眯成月牙,笑到无法看见眼前的一对璧人,笑到我可以安慰自己,我一点也不难过。

那个女孩我认识,隔壁班的班花,长得很可爱,小虎牙笑起来特别放肆,有些调皮,天蓝色的校服将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得更加的白嫩,身材比例修饰得很是完美。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164的身高,体重高达130斤。

狠狠地捏了一把肚子上的肥肉,竟一点也不觉得疼,只是随后而来的痛楚,细微却很清晰,慢慢地顺着血脉,直达心脏。

5

每天放学,我都会去操场跑步,一圈又一圈。每次看见身上抖动的肥肉时,都会恨不得去割肉、去做抽脂手术、去打减肥针。

偶尔看见陈锡和女朋友牵手走在操场,一对并肩而立的恋人,心中所有积累的不安情绪,开始悉数泄尽,胸口有个角落变得空落落的,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努力不去看他们,只盯着前方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天色已经暗沉,跑到衣衫被汗水打湿,跑到精疲力竭喘不过气,我才停下来。

回头扫视整个操场,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影,没有他,也没有他们,虽有失落,可心里一点也不觉得疼了。

也许我开始慢慢地接受,一面之缘就嵌入大脑深处的人,终有一天,会隐没在来往的人群中,经年之后,褪色为背景。

我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学业上,凭借着较好的文笔,作文被全年级当成范文张贴在全校最显眼的学习榜。

有一次课间,我看见一位白净的少年站在学习榜前,细细地阅读我的文章。许是看到有趣的部分,他弯起嘴角,如春冰初融,万物方生。

等他走后,我才敢走进,这时才发现文章旁贴了一张我的照片,还是在我130斤的时候拍的。

整个脸圆圆的,还有点婴儿肥,只是一双灵动的眼睛,仿佛宝石一样,熠熠生辉。

我突然没有那么讨厌当初的自己,虽然很丑很胖,但至少我的照片,让他笑了。

而我,真的喜欢他的笑。

6

陈锡和班花的恋情始终没能熬过老师家长的双重打击,在高考前就匆匆分手。而他考试发挥失常,勉强踩线一本,去了西安的一所高校。

没有了陈锡的校园,生活变得索然无味,可每次经过光荣榜看到他的名字和照片时,当初一股子向前冲的傻劲又被召唤了回来。

我还是每天放学在操场跑步,只是再没有了什么意念,成了习惯。

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一个130斤的胖妞,一年成了不到100斤的瘦子。甚至还有人私下偷偷问我,哪家医院做的抽脂手术,效果这么好,当场我就忍不住翻了他们一千个白眼。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天,父母问我想去哪念书,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我要去西安。”

父母不解,但还是尊重我的选择。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躺在床上,也不停地在问自己,“为什么要去西安念书?”

比起广州,我不喜欢西安冬季的寒冷,不喜欢西安的面食,不喜欢西安的干燥,更不喜欢西安所有陌生的一切。

可是,他在那里啊。

所以,我想,我还是喜欢西安的。

7

第一天踏入校园,我就在茫茫人海中开始找寻他的身影,只是人太多太多,多到心底近乎绝望。

只是碰巧在一次学校举行的辩论赛上,我又看到了他。

他作为四辩,语言犀利而又不失风度,眉眼间成熟豁达的气质,还有洞悉对手心思的敏锐,让台下的观众拍手称赞。

我呆呆地看着他,曾经的回忆,呼啸而来。

只是,他还是看不见我。

不同学院不同年级,在偌大的校园里碰上的机率微乎其微。

我开始了自己的大学生活,每天上课下课,晚上坚持跑步。

很多人问我,为什么能够把跑步坚持那么久?

我说:“如果有一天,你因为胖而丧失了喜欢别人的勇气,你一定会跑起来。控制不了自己的心,那只能控制自己的体重。”

大学的操场比高中多了很多人,除了跑步散步的,还有不少的情侣。

我的高中,庸庸碌碌,没有出众的故事。

没有人追求我,我也没有去追求任何人,唯一的一次心动,也被我搓成一团丢到不起眼的角落。

我不敢向喜欢的男生表白,也不敢出现在他的生活里,那一年没说出的话,现在我还是说不出。

8

学校经常会有举办大型的讲座,面向全校师生,常常闲得慌,我就去听不同名师的演讲。

那天去得晚,就剩下最后一排的两个位子,我刚坐下,就听到身后有人对我说:

“同学,麻烦让我进去里面那个位子。”

那一秒钟,我发觉自己脑子停止运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抬头,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眉黑如墨,温和无害的模样。

我迅速起身让他进去,可脸颊烫得不行。

第一次,和他的距离不足一米,第二次,我们的目光交集在了一起。

我拿出小本子,想要假装镇定地做点笔记什么的,可他一抬头,看见我的封面,凑过来,嘴角带笑,很阳光的那种。

“原来你也喜欢坂田银时啊?”

我看着他,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是想起初二那年被我摔碎的银时陶瓷玩偶,那年手足无措的慌乱逃离,那年卑微到只能躲在黑暗里的漫长暗恋。

很想哭,也只想哭。

我想说:我不喜欢动漫,更不知道什么坂田银时。

因为你喜欢他,我才知道他。

因为我喜欢你,我才喜欢他。

可是,我什么也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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