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少年留在了那山顶上
北回归线上的重庆在夏天格外显热,真真不辜负它火炉的称谓。
满城的人早已躲进了空调房,而舒薇,架不住舍友长达两天的唠叨,一放假就被她拉着杀进了购物街。
女孩子就是这样,要么死不出门躺自己的小窝里不洗头不化妆订外卖追美剧。要么像她俩,如打了兴奋剂一样,辗转各个商场,横扫一片街。
01
@归来依旧是少年
折腾了一上午,汗水打湿前额的几缕卷发,拖着疲累的身躯,她俩扎进一个快餐店。
舍友去点餐,而舒薇放好东西就习惯性的扫视一遍周围。因此,舍友回来时就看见舒薇盯着一个人,眼中有不确定,有欣喜,有激动,满脸复杂。
那个人明显也发现了,在他俩互相盯了许久之后,那个人开口:“舒薇?”
舒薇点头,突然有些恼怒现在身上的狼狈。
那个人是舒薇小学的同桌,同桌一年,舒薇却记了他七年。
小学时,因父母工作的原因舒薇辗转了五个学校,真正有印象的便只有六年级了。
舒薇的同桌对她很好,舒薇记得她把她年少时所有的任性都扔给了他。
他们在课上讲小话,互相翻写对方的书,午觉时用脚在桌子下面下五子棋,舒薇叫他阿衰,他便叫舒薇大脸妹。
舒薇记得,同桌那时很让着她,划三八线她要占桌子的一大半,同桌的每一本书被她扔了三次及其以上,每次闹矛盾都是同桌求和告终。在辗转流离的前五年,从未有人像他那般迁就过自己。
舒薇那时就像个被宠坏了孩子,所以分别后才会惦念他那么久。
看着眼前的男孩,外表下几乎没了当初的影子。舒薇不知道是如何认出他的,可这件事就是这么理所当然。
02
@那时年幼,还未听过爱情
你不懂的时候别人会懂,那个懂了的人却不会等你懂。
一次,在课上。
同桌用手戳了戳舒薇,小心翼翼的问她:“你喜欢我们学校的哪个男生?”
舒薇撇了他一眼,“一个都不喜欢。”
同桌接着问:“那你喜欢我们班上的男生吗?”
舒薇:“不喜欢。”
然后,同桌从右边第一个男孩子问着走,“你喜欢江东吗?”
“不喜欢。”
“你喜欢陈杰吗?”
“不喜欢。”
……
一直问完了全班男生的名字,隔了十几秒,同桌指着自己说:“你不会是喜欢我噻!”
舒薇气结,感觉有些害羞,但更多的是欲盖弥彰的愤怒,“你做梦噻!我……”
还未说完,语文老师便在上面吼道:“冯超你和舒薇再说话,就滚到后面去!”
他俩一齐闭嘴。
望着眼前的冯超,往事一幕幕浮了上来。
那件未说完的事,他们谁也没去提起它。冯超没有提起,是怕被拒绝,伤自尊。舒薇没有提起,是因为被哄惯了,拉不下面子。
那时候已经快要毕业了,舒薇刻意疏远冯超,连同桌之间的嬉笑打骂都刻意避免。舒薇以为冯超会哄她,然后她再矫情矫情就跟他和好。
可是,舒薇被惯坏了。却忽视了,那个男孩的自尊不比她少半分。
本来是开的玩笑,他们却都当了真。
毕业的前一天,全班同学互相在笔记本上签名留念,舒薇在写了N次名字和拿了很多签名之后回到座位上。同桌没有动,舒薇看着他,希望他能主动跟自己说要给她签名之类的话,可他没有说。
当初写同学录都非要放他第一页的男孩子,在此刻显得格外沉默。
舒薇扯了前桌一起来找他,说:“你要给我们送个东西,不能收我们钱,必须是心甘情愿的送给我们,而且不能送给别人。”
前桌听我这话,拍着桌子说:“你不会是喜欢他吧?在这要定情信物?”
舒薇感到一阵心虚,故作凶恶的说:“才不是!你别乱说。”
冯超刚刚明亮的眼睛似乎又暗了暗。
舍友在舒薇对面坐下,调笑的说:“前男友?”
冯超脸色更加欢愉,凑到舍友耳边说了什么,弄得她狂笑不止。
舒薇看着他,她以为她再次见到冯超时必定会抱着他嚎啕大哭,跟他说我这么多年曾如何如何的惦记他,像小时候一样跟他求安慰。
可结果是,舒薇指了指舍友:“她有间接性抽疯症,你别搭理她。”
03
@那时的明白依旧没能大过自尊
如果说冯超是在六年级时明白自己喜欢上了舒薇,那舒薇是在初中才明白自己也喜欢上了他。
上了初中,经常在老师讲课最精彩点的时候,舒薇最聚精会神的时候,突然想到冯超。一瞬间闯入她的脑海,由不得她半分拒绝。想着冯超时,心口都是微微撕裂的疼。
那时,冯超在九班,舒薇在三班。偶尔几次巧遇他们都恍若生人,几次话语都不咸不淡。
他们将波涛汹涌的情绪隐藏在冷漠的表情下,甘心这样的倔强。
舒薇相信时间会抹去这份喜欢,于是等了一个学期,她却发现她对冯超的喜欢不减少半分。
再后来,舒薇鼓起勇气想去告诉他当年语文课上的答案。
可是,冯超转学了。
那时候的他们还没有QQ,他们本就是萍水相逢,仅做过一年同桌,舒薇发现她对冯超一无所知。
记得蝴蝶和沧海的故事。沧海那边有等待,蝴蝶刚开始不肯去,等到后来蝴蝶飞过去了,沧海那边早已没了等待。
初中毕业,舒薇对冯超的喜欢半分未减,思念也变得更加绵长。
那时候舒薇就想,时间能抹平一切这句话是骗人的。可后来,舒薇发现,没有抹平的那些,是因为时间还不够久。
舒薇对冯超的想念结束在高三那一年。
那一年,她起早贪黑。早上五点五十起床,中午不回寝室,留在教室做作业,就为了节省中午那洗漱的几分钟时间。晚上九点从学校出去补课,直到十一点半才回到家。每天都能写完一支笔,整个人疲惫不堪。那时候,她已经彻底没有精力去想他了。
在许久之后,舒薇发现,舒薇不再一直想冯超了。虽然舒薇依就遗憾那堂语文课上没能回答他。
年少时的那一场娇宠输给了血泪的高三。
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该无奈。
舒薇开始怀疑这么久的恋恋不忘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这么将就与她,而不是因为那个人。
大一的时候,有位高二的学弟问舒薇,他说他喜欢他前桌的那个女孩儿,前桌的那个女孩儿好像也喜欢他,可是他不敢开口,怕被拒绝。他说如果女孩不理他的话他会很难过,他们都还未谈过恋爱。
舒薇说,你刚开始肯定会被拒绝,你要再坚持坚持,强势一点就好了,不过不建议,耽搁学习。
学弟问为什么,舒薇说,因为女孩的害羞,也是因为自尊。学弟说,爱情都是卑微的,你自尊到了一个程度就叫做“作”。
舒薇没有在辩解,现在的学风是要比他们那时开放,他也比不得他们那时年幼。
学弟不知道,要是没有那样的倔强,这一切都不值得怀念了。
舒薇和舍友的点餐已经上来了,冯超说他请客,舒薇也不跟他客气。刚想问他不吃?
就看见一个女孩子向他们走了过来,舒薇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女孩儿有点生气,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一如当初自己看见冯超跟别的女孩子调笑不开心一样。
舒薇坐在一旁看好戏,丝毫不觉有何吃醋意味。
冯超拉着女孩说,“等你半天了,乖,吃这个不健康,我带你去吃其它的。”
随后转过来跟舒薇介绍:“这是小雅,我女朋友。”
指着舒薇说:“这是舒薇,我小学同桌。另一位是舒薇朋友。”
舒薇友好的朝那女孩子挥了挥手。
回去的路上,舍友问,刚刚冯超说他差一点就成了你前男友,真的吗?
假的。
舒薇没要冯超的联系方式,冯超也没要她的,就像当年毕业时一样。
舒薇估计,这一生,他们是不会再相见了。
回到宿舍,已是傍晚。舒薇看着天上的红云,就想起了那年山顶的教室。
舒薇最后一个就读的小学是建在山顶上,山不高。记得有一次傍晚,出现了夕阳和晚霞,从他们教室的那个角度看出去,景色最好。那是舒薇第一次这样看夕阳,几分钟后收回眼看教室时只觉眼底一片漆黑。坐在旁边的男孩发现了,就用双手覆盖着她的眼睛,帮她轻轻地揉。
只是,她将他留在了那堂语文课上,留在了那座山上。
只是,他将她留在了思念里,留在了时光里。
当他们最初分道扬镳时,想来从此便是路人。
有些人,错过了便错过了,哪怕再遗憾再不甘,也该忘了。
后记
在走了一段路后,小雅终于忍不住停下来问:“学长,你刚刚是说的真的吗?”
冯超摇了摇头,:“假的,傻姑娘。”
冯超望着天空,像是想起了什么,说:“刚刚那个女孩儿是我曾经很喜欢的一个女孩子,她曾经也喜欢我,虽然她不说,但我知道。可是,刚刚我发现她不喜欢我了,我…可能也不喜欢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