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青春里最美的一场遇见,感谢你来过我的世界

1

我妈常说我薄情。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她懊悔,怨愤,指着我的脑门骂我。

但我不给予反驳。她说的都是对的。我确实很寡情。

骨子里天生的淡漠让我总是拒人于千里。后天养成的无情令我活得自私且强大。

你总是那般倔强要强。故步自封,画地为牢。别人无法靠近你,你也走不出自己的地牢。

每每午夜梦回时,他的声音总在我耳畔盘旋萦绕。他说我渴望爱与被爱,却又把自己武装得密不透风。

以至于他想方设法想给我温暖,想给我爱,却总被我无情拒绝,肆意践踏。

“像你这种冷血动物,就活该没人疼,没人爱。最好一辈子孤独终老。”分手时,这是他送给我的祝福。

祝我无枝可依,四下流离。

他的祝福我收到了。并以事实为证据验证了他的预言。他说的没错。像我这样的人,不配得到爱。

可是为何,当我再次遇到他时,心里会痛。隐隐约约的痛,锥心的痛。

在我的潜意识里,我还爱着他。可我的眼睛却在说谎。

2

忘了在哪里看过一句话:你在害怕什么呢?

是害怕某一天在街上遇见他牵着别人的手,会尴尬?还是怕多年以后依旧放不下?

没遇到他之前,我对这样矫情的话语,总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但当我真正动了情,失了心,着了魔,逝了爱之后,我才恍然明白:

其实我最怕的,是在事隔经年后,发现自己依然无法放下,无法释怀。

直至我在街上再次见到苏铭时,我便知道:我回不了头了。我对他的执念,非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搁浅,反而变得愈发浓郁强烈了。

我本凉薄之人啊,为何还这般困于情,执于心,走不出来呢?这个问题,斑驳的回忆替我交出了答卷。

久远的回忆,逝去的青春与爱,在经历岁月的沧桑变迁后,又一次赤身裸体地站在我面前。

她戳着我的鼻梁告诉我:曾经的我,恨过,怨过,也深爱过。得到过,也失去过。

这就是我的青春。它那么鲜活地存在过。哪怕我不想承认,不愿忆起,也无法否决它的存在。

深爱过,幸福过,这是美好的。痛恨过,失去过,这是不幸的。幸与不幸,这都是我的青春。

如时光荏苒般不可重来的青春。

3

初识苏铭时,我才十八岁。

正值青春期的我,叛逆,桀骜,张扬跋扈。用我妈的话来说那就是所有贬义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我当下的坏。

没错,我很坏。深入骨髓的叛逆因子和支离破碎的家庭环境,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滋长了我的坏。

我逃课,抽烟,喝酒,纹身,夜不归宿。甚至于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我还打架。

我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打架被苏铭撞见时的情景。他眼里满是无奈和怜惜。想开口骂我,扯扯嘴皮子吐露出来的却是关心和安抚。

那是一个无比寻常的晚上。在其他同学都埋首奋笔疾书的时间里,我光明正大地从教室里走出去。

苏铭拉开椅子跑到我跟前拦住我:今晚有很重要的事情,你不能走。

他的表情很严肃。是我从未见过的严肃。他明明才大我一岁,但那时候我却在他身上看到了大人的影子。非常严肃认真的大人模样。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吐出一个“哦”,然后面无表情越过他,走出教室。

我没有去想他当时的反应和脸色。楼道里被我故意用鞋子踩踏出来的响声让我觉得甚是愉悦。

与所有人背道而驰,是十八岁的我无形中养成的习惯。这个习惯在高中三年成就了我的冷漠与自傲。

后来,也是这个习惯,埋葬了我的爱情。世事总如此,一报还一报。

我不知道该感谢它,还是该咒骂它。但好像这怪不得它,是我自己种的因,结的果,也只能我自己来承担。

好在我足够强大。即使离开了苏铭,仍旧活得很好。或许不应该说我无情,而是人生本如此:无论你失去了谁,生活还得继续下去。

没有谁少了谁,就活不下去。

4

我和苏铭认识了七年,但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三年。

没有在一起的那四年,他喜欢我,我对他也有好感。但我们都好像约定好了那样,谁都不去捅破这层薄纸。

他知道我习惯了自由,受不了束缚。所以当他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时,我对他说我们可能不合适。

我想要的自由,他可能给不了。他想要的安稳,我也无法满足。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

后来当我一个人背上行囊去了远方,尝过了人生的酸甜苦辣,历经了世事沧桑变化后,我才意思到,不在同一个频道上的两个人,即使再相爱,也注定走不了多远。

在《你若执手不离,我便生死相依》一书中,林徽因曾说过这样一段话来形容她和徐志摩的感情:

当一个星球朝着另一个星球越走越近,而另一个星球却越走越远。你我本不在同一个轨道上,最近的距离也相距在光年之外。

这也是我和苏铭越走越远,最终分道扬镳,殊途陌路的原因。

我渴求自由,他向往安定。我想要的,他满足不了;他想要的,我亦不能奉献。

我们俩就像一颗藤蔓上的两株花。风和日丽时,我们彼此吸引,互相靠近。暴风雨来临时,我们各自飘零,凋落,枯萎,没入黄土。

如果有来生,我祈祷苏铭不要遇见我。这样他便不会受伤,不会被辜负。

5

我妈说她特别后悔生了我。因为我没能长成她想要的乖乖女。

她很喜欢苏铭,很希望苏铭能成为我们家的一份子。可是因为我的残忍,把苏铭拱手相让,赠予别人。

有时候,我挺同情我妈的。我同情她的盲目无知,同情她的势利懦弱。在可怜她的同时,我又特别痛恨自己。

倘若我不那么倔,或许苏铭不会走。

他爱了我那么多年,爱得那么辛苦。而我呢,对他永远是冷脸相向。

分手的那天,是我27岁生日的日子。

于我而言,这一天并无多大意义。因为自我爸离开后,我已经许多年不曾过过生日了。我妈也从来不会记得这些事。

但苏铭记住了,记得很牢,刻在心上。

那天晚上,他在市场买了好多菜。都是我爱吃的。他还买了蛋糕,也是我喜欢的口味。他张罗了一大桌子好饭好菜等我回家庆祝。而我却满身酒气摔门而入。

我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地发疯。满桌的饭菜被我掀翻在地,蛋糕也被我一手扔进垃圾桶里。

苏铭从始至终都站在客厅里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由我撒泼发疯。

“闹够了吗?”满地狼籍里,他踩着残渣走到我眼前。他那双深邃的眼神里,没有光,死水一般的暗淡。

“你不过就仗着我爱你。”这句话,他说得很用力。一字一句,排山倒海向我涌来。

你不过仗着我爱你。多么凄凉又绝望。

他留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他的背挺得很直。宽厚的肩膀曾带给我无限安抚与温暖。

可是在今时今夜,温暖不再,安抚不再,爱人不再。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我却没有去追赶,只是听由泪水肆意流淌。我不想让他离开,可我那该死的骄傲和淡漠,绊住了我的步伐。我迈不出脚去追他。

那是把我捧在心尖上的人啊,我为何要这般对他!我恨自己,恨自己凉薄,恨自己无情。

后来苏铭说,那不是我的错。“不是你的错,只是你不爱而已。”他苦笑着摇头,一语击破了我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

不是我冷漠,不是我薄情,是我不够爱。

6

在那段最为仓惶而充满痴怨的青春年月里,苏铭给了我别人给不了的陪伴与温暖。

他的微笑,曾经慌乱过我的年华。

但那不是爱。而我和他却自欺欺人地,心甘情愿地把彼此卷入这场虚无的爱恋中。直到被对方身上的尖刺扎得满目疮痍时才惊现:

原来这并不是爱。

7

时隔经年,喧嚣的街头,熙攘的人群里,我再次与苏铭重逢。

他没有多大变化,一如既往的白衬衫,干净利落的短发,深邃不见底的眼神,明朗清晰的轮廓。

时间并没有在他身上刻下印痕,他还是从前的他。

他还是他。但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最好的他和最好的我之间,横亘着一整个青春。不管多努力,都没能跨越的青春。

跨越不了,只好挥手道别。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最近还好吗?”

“我挺好的。”

“我挺好的。”

人潮拥着我和他一步步越走越远,他脸上的笑容也愈渐模糊。在最后相对视的刹那间回眸里,他的眼神在告诉我:我从来不曾后悔爱过你。

我多想冲出人群,大声告诉他:我亦不曾后悔与你相遇一场。

秋风萧瑟的街头,我和苏铭向着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昔日的过往如同画卷在我面前铺开。在与苏铭对视的顷刻间,我很想告诉他我也曾爱过他,但我的眼睛却转移了视线。

我很想爱他,但是眼睛在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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