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1
那一年，我上小学四年级。
班主任教语文的朱老师去我家首次家访，不巧父母都不在，年迈不识字却能说会道的祖母接待。我远远地避开，不知道祖母与朱老师唠了啥嗑，后来朱老师又去同村同学家作客，大概各自家长态度迥异的缘故，从此以后，朱老师对我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原先疼爱有加变得横眉冷对，本来逢人便夸来个左右为难，旧时私塾教书先生一般的朱老师从口吐莲花到损人不带一个字脏：
“你个小祖宗，被家里大人摆放到家属祖先排位上一起供起来了……”
从似懂非懂到大概清楚。估计祖母没有顺着朱老师这头“顺毛驴”，针锋相对，图一时之快，可害苦了我这个十岁挂零小孩。“吃不到黄鼠狼吃鸡”，从此朱老师在祖母那受到的所谓委屈，连本带利，铺天盖地，向我袭来。
自己的家人连生计都顾不过来，我也不可能将学校受尽的委屈倒出来一个字。就算你朱老师像阴森森恐怖黑夜突然降临，黎明的光芒总会照射。不过一二年工夫，小学毕业。
音乐老师不好好授课，关我这个班长毛事情？硬说我没起到模范带头作用，没有同歪风邪气作斗争。花里胡俏的音乐老师光在课堂上和调皮学生玩斗嘴了，难道结结巴巴说话的我像诸葛亮舌战群儒一般？诸葛亮也搞错对象了哎。不让我回家，那么好吧，黑咕隆咚的教室里让我一个人反省，我也不怕什么鬼。你朱老师倒是吃饱喝足了，幸亏教我数学的校长过来，示意我回家、没事的。
朱老师啊，你越逼迫，我越以优秀回怼。你布置的作文我出色完成，你出的考卷我应答如流，我的数学除了满分还是满分。我从一年级开始的少先队大队委员，到五年级毕业时的少先队大队长，这些您老人家无法阻止我前进的脚步。
我向您汇报有同学上课时在背后阴损我，您也就只能信口雌黄说我也不是个东西，耻辱的眼泪刷刷刷流光了，剩下的只有少年坚强，靠自己坚强不屈，无须别人帮衬。
带着优异的毕业成绩升入崭新的初中学习阶段，和朱老师您拜拜，再见再也不见。不久后您退休了，据说为了带孙子游泳的事情，媳妇老是与您顶嘴，儿子还不帮老子帮老婆，您气大伤身不久告别人世。否则的话，您还是可以看得见学生我如何出类拔萃。
有人说少年得志是人生三大不幸之一。那么少年得到磨砺，破土而出，岂不荣幸？！
2
工作伊始，遇见人高马大却心胸狭窄的蝈师傅你。时刻提防着抢你饭碗夺你风头似的，别说手把手教维护设备技术了，看都不让看一眼。俺也不稀罕，俺有兴趣爱好自得其乐，况且玩得风生水起，嫉妒死你。
一忽儿被单位工会招去踢足球，一忽儿搞几个月脱产封闭田径集训，参加省行业系统首届职工运动会，不仅取得好名次，还被评为“道德风尚运动员”，你蝈师傅奋斗了十几年也望尘莫及。除了眼红，你就使绊子呗。
爱好文学的我小到“豆腐干”在报刊上发表文章，大到全国性征文比赛获大奖。蝈师傅你盯着行业内报纸上署名我的文章愤愤不已，自言自语大发陈词滥调：
“编辑真是瞎了眼，狗屁不通的文章居然还登大雅之堂。这世界看不懂。”
蝈师傅你看不明白的事情多着呢，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死在沙滩上。至少我勇往直前的拼搏精神，蝈师傅你无法比拟：
那天单位组织的登山比赛与市里举行的越野跑开赛时间仅隔一个多小时。年少气盛的我选择全部参与。登山先开始，我胸有成竹抢在第一，为了后来的越野跑节省体能，瞄着追赶者不使尽全力，你快我快你慢我也慢，确保拿第一后，赶紧冲回山麓，骑车赶到越野跑起点，刚刚好没有错过发令枪响。
毕竟登山消耗能量，但也获得第十四名，奖得一副珍贵的黑色的羊皮手套，这副手套一直不舍得带，虽然很暖和很舒服，但是它的纪念意义远远大于它的实用价值。它见证了我挥汗如雨的青春，见证了我如何做到“有志者事竟成”。蝈师傅碰到老同事询问我有关情况，直夸他带的徒弟我有出息，后生可畏。
表面上蝈师傅只能呵呵应承着，心底里不知捣什么鬼呢，果然有我“好果子”吃。
另一位师傅国，有一天郑重其事地和我叹着气说：“可惜了你，蝈XX毁了你美好前程。”
事出有因，由于我经常帮单位工会做这干那，不辞劳苦实地调研、撰写调查报告，令工会领导掌握一线员工第一手资料，工会主席对我青睐有加，有意将我抽调去工会做干事，一般人眼里的所谓“平步青云”。
于是工会主席来班里了解我情况，自然而然找蝈师傅，为什么？因为该工会主席与蝈师傅已经退休的母亲以前是工作上老搭档，关系非同一般。有人甚至笑话说，该工会主席对蝈XX比对亲儿子还疼惜。
蝈师傅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如此贬损：
“这小赤佬不务正业，上班都没个正经，不是踢足球就是瞎跑步，没事还在报纸上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的年轻人啊看不懂哦，简直一代不如一代咯。”
蝈师傅的话一言九鼎，相当于对我宣判“死刑”。年轻如我不觉得怎么，是金子总会发光，“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谁也不是谁的谁。
不知为何，那工会主席退休不久边与世长辞，当然与我没半毛钱关系。与我有点关系的还是蝈师傅，虽然业已调离，但听说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肠粘连住院，我以德报怨前往探望，损失几个小钱而已，换来蝈师傅激动的“鳄鱼泪”。不是瞧不起他，这人到快退休还不会好好说话，看见我从管控部门调往一线机房，立马露出鄙夷的神情语气：
“想不到你越混越蹩脚！哈哈哈——”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职场江湖险恶，且行且珍惜。后来还有立即直升办公室舞文弄墨机会，办公室正副主任都觉得不用我太可惜了，只是因为高层意思是先照顾年龄大的，像我这样小年青今后机会大大的。
过了这个村，没了那个店。人生莫过如此。且行且珍惜。
3
有些选择痛一辈子，譬如婚姻，宁缺毋滥。
好心同事帮我介绍女朋友。一是职场上屡屡失去良好的上升机会，心情肯定糟糕；二是家境贫寒，想正儿八经，和市面上一样风风光光，花大钱娶媳妇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碰上这个女朋友不要花什么钱，只要快快嫁人即可，正中下怀。虽然脾气暴躁，长得还算养眼，特别是个儿在那，穿高跟鞋高过我，可谓亭亭玉立，带在身边也很有面子。
那个时候根本没人教你婚姻真正的门当户对是三观一致，李双双不也是“先结婚后谈恋爱”吗？草草成婚，慢慢经营就是。
意想不到的事情接踵而至。我们结婚她父母依约离婚，离婚的阴影始终像乌云笼罩在我头顶。她生怕我像她父亲一般有外遇，她在她妈影响下认为“世上没个好男人”。
我靠，对丈夫毫无信心结什么婚呢？可是孩子都有了，我不可能像她父亲一样马上离婚吧？！这样岂不是雪上加霜啊。
于是忍，忍，忍，以为随着孩子的降生，做母亲的她会向好发展，成为贤妻良母。
背道而驰，不仅防我像防贼一般，而且得了强迫性精神障碍。这哪是过甜甜蜜蜜小日子，我是跳入火坑！
没办法，作为丈夫对患病的妻子有义不容辞的责任，作为孩子父亲，父爱如山呢。
于是不仅既当爹又当妈，还要做病妻的全程陪护。白天不影响工作，回家照顾妻女，晚上还要和病妻穷折腾。因为她洁癖，一个月就能用去五十吨自来水……
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吃点苦受点罪算不了什么，可怕的是她诬陷我害她生病，都是因为我和她结婚的缘故。这个梦魇持续了很多很多年，直到她康复，孩子渐渐长大，此处省略N万字，太多的郁闷无从说起。
康复之后，她把所有心思转移到提防我出轨这个“重要议事日程”上。上班好不好与她无关，下班回家千万不能迟到，是否被哪个小姊妹、女同事勾搭了？外面不允许有人来客往，乖乖在家里辅导孩子功课。所有收入必须上缴，有钱的男人就会做坏事。
沟通无果，抗争无效，背后在孩子面前还尽说坏话，把白纸一张的孩子往沟里使劲赶。
到头来，养家糊口的我成了她们的长工，时刻受管制的坏分子，说不定啥时候外面找个小三偷鸡摸狗呢？！在家无趣，无奈沾染抽烟喝酒不良嗜好，孩子见了更觉得我这个父亲不学好，她妈说的一点没错，包括她外婆总见多识广了，怎么可能害自己孩子啊……
要伤害也只有我这个父亲、丈夫给她们造成不痛快，那么就随了她们的愿吧——离婚。再坚持下去，我也会得抑郁症、发神经病。
………………
人无完人。我肯定从小到大做过很多错事，伤过一些人。还好，现在自己的孩子渐渐走出困惑，懂得许多，虽然代价极大，但一切还不晚。只要好好努力，生活不会辜负。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像不像夸父逐日穿千难越万险，找到了透出曙光的黎明。
